长江寻鱼记｜30多年等回一抹“胭脂红”

今年，农业农村部会同水利部、生态环境部、交通运输部联合发布《长江流域水生生物资源及生境状况公报（2024年）》，其中提到，时隔30多年首次在长江发现自然繁殖的胭脂鱼鱼苗。作为胭脂鱼的主要分布区，四川省近年来大力实施长江生态环境保护十大行动，长江、金沙江干流稳定保持地表水Ⅱ类水质，长江四川段鱼类种群数量从49种提升至92种，包括胭脂鱼在内的珍稀鱼类不断增多。系列报道《长江寻鱼记》，今天请关注由四川台采制的《30多年等回一抹“胭脂红”》。

“小朋友们，刚刚我们放了什么鱼？胭脂鱼。还有呢？长江鲟。”

在四川省宜宾市南溪长江边的红光码头，宜宾珍稀水生动物研究所所长周亮正和四川省农科院水产研究所科研人员以及周边市民一道，将6000尾胭脂鱼和200条长江鲟进行放流。本次放流的这批胭脂鱼都是半年左右的小鱼，也就是人工繁育前捕获的胭脂鱼原种后代的后代，这也是目前人工放流的主力。

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周亮就跟随父亲参与胭脂鱼等珍稀鱼类的人工繁殖研究，一干就是三十多年。

周亮：胭脂鱼它像川剧变脸一样的，小时候它是竖条纹，背帆你看很高也叫一帆风顺。然后它长到一两斤两三斤的时候，它这个竖条就会消失，就成了斑点状的纹路，鳍条也会慢慢变矮。但是再长大到了成熟的时候，这个斑点状就会消失，中间出现一条黑带，上背、下腹那个地方就是鲜红的颜色，我认为它是世界上大型的观赏鱼中最漂亮的。

周亮介绍，胭脂鱼先祖和恐龙是同一时期的生物，在地球上生存了上亿年，妥妥的“活化石”。早在上世纪五十年代，胭脂鱼还是渔民的主要捕捞对象之一，然而到1975年时，胭脂鱼数量已经急剧下滑，只有最初的2%。长江十年禁渔实施前，胭脂鱼被列为国家二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长江十年禁渔‌启动后，四川省通过增殖放流、人工繁育与养殖，以及法律法规的严格执行等多层面举措，对胭脂鱼开展保护。

三十多年来，周亮曾为保种胭脂鱼顶烈日挖蚯蚓、摸线虫，克服无设施、缺资金、技术弱等困难，最初还闹了不少笑话。

周亮：技术方面最开始我们搞还闹了不少笑话。因为当时我们也要考虑靠胭脂鱼的生产来维持养殖场的运行，但是当时养了一年，有一条胭脂鱼看它肚子大，就希望这条鱼能产点苗，催产的时候一挤是条雄鱼，整个池子边上所有人三四秒钟没人说话，全部打懵。现在说起来很简单，现在叫我们认雌雄，到了繁殖期基本上没问题，但那个时候真是经验不足。

一边探索一边实践，周亮带领团队实现多项突破，胭脂鱼的繁育如今已实现产业化、规模化。

周亮：胭脂鱼的规模化培育争取做到年产300万到500万尾，最好的一部分拿（去）增殖放流，二好的我们就进入观赏鱼市场，第三个就是说它现在已经走向了商品市场。满足这三点的基础上，大量地行筛选，一个是筛选让它能够长得大，抗病力强，然后还有一个要进行基因的筛选，要让它具备生物的遗传多样性。

目前，四川省已建立完善的胭脂鱼人工繁育体系，全省有558家养殖场具备胭脂鱼人工繁育许可证，通过人工繁殖技术保障苗种供应，可减少对野生资源的依赖。‌

和周亮一同参与放流的四川省农科院水产研究所科研人员汪斌告诉记者，有了人工繁育和养殖来保障高品质鱼苗，四川省对包括胭脂鱼在内的珍稀特有鱼类的放流力度也逐年增加。

汪斌：据不完全统计，我这边经手的一些项目，近4年内我们放的胭脂鱼的苗，应该是有25万尾了，有不同规格的鱼，然后目前我们在各个监测站点，包括宜宾、泸州，还有江安、合江，每年都能够监测到胭脂鱼的一个活体情况，放流效果还是比较好的。

把鱼苗放流到江里，只是胭脂鱼进入自然环境的第一步，后续还要进行巡护保护、监测评估、断面捕捞监测等一系列工作。四川省1.6万多名退捕渔民中，有不少被聘为渔政执法协助巡护人员，实现了从“捕鱼人”到“护鱼人”的身份转变。

长江江安渔政协助巡护队队长周涛：当初，长江上游我们是第一支协助巡护队，当时我们是6个人，其中有4个是转场渔民，然后到现在已经发展到整个长江流域有846支队伍，有2.5万人，有20%是渔民。我们利用渔民熟悉当地渔情、水情以及捕捞方式（的特点），让他来加入到我们协助巡护队里面，真的是为渔政协助巡护工作增加了（生力军），也可以说是如虎添翼。

截至目前，四川省已建成并投入使用“亮江工程”监控点位1798个，覆盖禁捕水域3000多公里长，形成“人防+技防”的现代化渔政监管新模式。监管跟上了，胭脂鱼的生存环境更好了。

汪斌：我们在（泸州）合江那边做调查的时候，然后就捕获了一条带有T形标记的一个鱼，然后通过信息，我们联系到放流单位，就是昆明动物所，他们是在向家坝江段放的鱼，他是六月、七月份左右放的，我们11月份左右监测到的，就在这个阶段的时候，它从向家坝游到了合江，并且我们也评估了它的一个生长状态，发现鱼它肥满度、体型体表其实都没有典型的外伤，说明它在江河里面生存的比较好。

今年7月，农业农村部会同水利部、生态环境部、交通运输部联合发布《长江流域水生生物资源及生境状况公报（2024年）》，其中提到，时隔30多年首次在长江发现自然繁殖的胭脂鱼鱼苗。听到这个消息，周亮十分振奋，他认为这是对他和像他一样从事胭脂鱼繁育保护工作者的最大肯定。

周亮：长江里边有2~3厘米的幼鱼，这个是很令人振奋，因为我们平时放流的一般都是5厘米以上的，最小最小都是的是5厘米，那么能够发现2~3厘米的，这个是不是我们胭脂鱼在长江再次恢复了它的自然生息繁衍。

宜宾市民 罗洪林：你看，来了，成群结队的，拖家带口地过来了吃我的馒头。好大条，一群一群的，拖家带口。

初冬时节，在宜宾长江、岷江与金沙江交汇的三江口合江门广场前江面上，成群结队的鱼儿在清澈的水面畅游，里面偶尔闪现出胭脂鱼“红艳”的身影，吸引大批市民和游客前来观赏、投喂。江风中，鱼儿跃出水面的声音仿佛长江生态复苏的脉搏声，一次又一次声入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