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寻鱼记｜金沙江上鱼路通

金沙江西藏昌都段，是长江上游重要的生态屏障，更是短须裂腹鱼、长丝裂腹鱼等长江上游特有鱼类世代栖息的家园。从拉萨驱车一千多公里，记者一路向东抵达西藏最东端的昌都市，开启了万里长江西藏段的寻鱼之旅。系列报道《长江寻鱼记》，今天请关注由西藏台采制的《金沙江上鱼路通》。

李丰衣：“这个就是我们的赶鱼栅，它把鱼赶到集鱼斗的上方。集鱼斗的水和鱼进入我们的过渡鱼池后，就放入运鱼箱里面。运鱼箱搭载了维生系统，保证了鱼在运输途中的健康性。AGV小车搭载着运鱼箱，沿着专用的线路，到坝上码头进行放流。”

苏洼龙水电站位于西藏昌都与四川甘孜的交界处，作为金沙江上游干流的首座电站，这里藏着一个“生态黑科技”——长江流域第一套升鱼机和集运鱼系统。

跟随着技术员李丰衣的脚步，记者见到了这个被称为“鱼类电梯”的装置，此时它正有条不紊地运转着。

上行的鱼有“电梯”坐，那下行的鱼该怎么过坝呢？过鱼设施负责人罗辰浩告诉记者，他们会采取灯光诱鱼的方式，将体型较小的鱼吸引到集鱼桶内，再使用蜗壳吸鱼泵将鱼抽离并采集到运鱼箱中。

罗辰浩：在繁殖季节我们不仅会采集到小鱼苗，同时也会采集到一些鱼卵。这个时候就需要我们的卵苗分离器，把鱼卵和鱼苗分开，鱼卵我们会用泡沫箱装好封存，拿到增殖站里面去孵化和驯养。小鱼我们就会收集到运鱼箱里面，然后把它放（养）到坝下的流域当中去。

“鱼道+升鱼机”的上行系统，搭配下行集运鱼船，这套国内首个高坝智能双向过鱼设施，就像为鱼儿打通了“双向车道”，让它们能自由穿梭，实现上下游的种群基因交流。在苏洼龙水电站的指挥中心，安全环保部副主任吕博还透露了一个更贴心的研究计划。

吕博：我们利用人脸识别现有已经成熟的技术，在探索研究如何去实现对鱼的一个识别。除了识别鱼的种类，还要识别鱼的规格。目前我们正在建立一个鱼脸识别的一个数据库，最大限度地在过鱼这一块减少人工的干预。同时我们也建设成西藏自治区最大的鱼类增殖放流站，每年放流约58万尾，截至目前总的放流了接近384万尾。

“增殖放流，保护生态，功在千秋，造福后代”，在苏洼龙水电站营地的办公楼上，这十六个红色大字格外醒目。昌都市农业农村局党组副书记吴波平介绍说，长江主要经济鱼类需要3到4年才能性成熟，禁渔，是为了给它们留出至少2到3个世代繁衍的时间，让鱼群能慢慢恢复活力。

吴波平：自2020年市政府发布《关于在金沙江西藏昌都河段实施禁捕的通告》以来，我们与四川甘孜州开展跨省联合执法，市、县农业农村部门累计出动执法人员300多人次，开展执法检查活动100多次。同时大规模开展土著鱼类的增殖放流，就是为了缓解长江的“鱼少之困”。

从苏洼龙水电站继续往金沙江上游走，记者来到了巴塘水电站。在这里，华电金沙江上游水电开发有限公司巴塘分公司、拉哇分公司总工程师田应辉给我们讲了一个令人动容的故事。

田应辉：巴塘电站它建设以后，泄洪的时候，那个河口就是巴楚河与金沙江的汇口处有一个沙洲。以前规划的是泄洪刚好就冲到这个沙洲。经过后期的调查研究（发现），这个沙洲是鱼类的产卵场，为了保护这个沙洲（也）就是产卵场，我们巴塘电站上移了160米，增加了投资两个亿。

这160米的距离，不仅保住了鱼类的产卵场，更守住了金沙江流域的水生生态环境，成了“在保护中发展、在发展中保护”最生动的注脚。

再往上游走，海拔越来越高，记者来到了叶巴滩水电站，走进了万里长江第一级增殖放流站。

记者：“这么密集吗？这个里面是什么大小的鱼都有吗？”

伍明杰：对，像这个就是今年3月份做的繁殖，到现在过去了有九个月。像这种大的已经养了有三年多了。把它挑选出来，我们要筛选，就作为后备亲鱼。

叶巴滩水电站早在2018年截流前就建成了鱼类增殖放流站，截流当年就成功实施鱼类繁殖和放流。在鱼类培养车间里，从事鱼苗培养两年的伍明杰一边拿起捞网，一边向记者介绍着。

伍明杰：我们第一步就是亲本，就是雄鱼雌鱼相结合产生卵，然后就孵化到这个车间，就是繁殖车间，这个车间就长到6公分，我们就转到下面去。

在叶巴滩，工程师们不仅实现了长丝裂腹鱼、软刺裸裂尻鱼等多种长江上游特有珍稀鱼类的人工繁育，还攻克了高海拔低温环境下的过鱼难题。他们采用分层取水技术，通过调节不同深度的取水口，保证下泄水温稳定，为鱼类繁殖创造了适宜条件。

在叶巴滩水电站大坝建设现场，安全环保部的副主任熊皓说，虽然大坝还在建设中，预计2027年才能全面建设完成，但生态保护的脚步早已跟上。从建设之初，他们就对现场的框格梁、马道种植槽、两岸挡墙以及施工隧洞的洞帘都采取了绿化措施，植被恢复面积达到了87公顷。而就在大坝的不远处，已经调试完成的升鱼机系统静静伫立着，等待着明年的过鱼季节投入使用。

昌都市能源局党组书记 陆方：我们积极督促企业严格落实生态环保各项工作措施，加强对生态环保（的）资金投入力度，金沙江上游梯级水电开发企业累计投入生态环保措施资金达56亿元。同时我们强化对金沙江上游珍稀鱼类的保护力度，企业累计增殖放养珍稀鱼类五百余万尾，进一步增强了金沙江上游生态环境（水平）；积极推进我们绿色工地、零碳工地的建设，减少对化石能源的使用，进一步增强了我们昌都清洁能源的生态底色。

如果说水电站的过鱼设施是鱼儿的“超级工程”，那么岸边的守护者们，就是江河的“贴身卫士”。金沙江畔芒康县索多西乡的党委副书记陈林，还有另一个身份——乡级河长。平时只要有空，他都会沿着江岸巡查，捡拾垃圾、排查非法捕捞。

陈林：我们索多西乡属于金沙江上游，我们每年实行乡、村两级巡河，全年巡河约12次，为西藏的生态保护贡献一份力量。

这个主要是我们河湖长巡河的一个界面，这边是有市级的一个河长，然后这两边会显示三江的一个情况。

在昌都市水利局，技术人员正通过大屏幕实时监控着全市的河湖情况。昌都市水利局副局长左俊说，为了管好这些河湖，他们创建了“河湖长+检察长＋警长”联动机制，还布设了视频监控、无人机巡检，构建起“人防+技防”的现代化监管体系。

左俊：截至10月底，全市 2142名河湖长依托河湖信息化平台累计巡河湖 4.57万次、里程达17.94万公里，开展河湖长巡查9次，检查重点河段27处，实现对涉河湖违法行为的全链条打击。持续推进河湖长制从“有名有责”向“有能有效”转变，确保了河湖空间完整，守住这一江碧水。

夕阳西下，金沙江水被染成了金色，鱼群在水中嬉戏，水鸟在江面盘旋，水电站的机器平稳运转，巡河人的身影在岸边缓缓移动。这幅生机勃勃的画面，是长江禁渔以来的丰硕成果，是技术创新的动人奇迹，更是无数守护者用坚守换来的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答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