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剑波：续写中华鲟生命篇章

记者：常教授，咱们子三代中华鲟已经满月了，这些小家伙现在状态怎么样？

常剑波：非常好！今年的这些苗比我们以前很多年前的都要好一些。主要还是它的活泼程度，在水里面的泳姿，姿态以及体色，实际上综合来说是一个观感。

记者：之所以它的活跃程度要比子二代更高，背后我们做了哪些工作呢？

常剑波：我们今年加强育肥，选择之前养得比较好的，从1月4日开始，把它设置一个温度比较低的温度，这样它的代谢活力就不会那么高，就不会有很多消耗，然后呢又是它最大投饵率，它能够吃最多东西的这个温度。我们设置了这个温度之后，非常重要，每天能够达到0.5%的投饵率。3月20日开始一直到11月初催产，最后出来的卵粒转化得很充分，就很饱满，非常符合我们的预期。

记者：有些报道里面提到说，这意味着不需要野生鱼类我们就能够做到这样一种自然的人工繁育。子二代当时繁育成功的时候，还不能下这样的结论？

常剑波：子二代还不能下结论是因为无论是群体数量还是它有没有遗传的退化等等这些事情，我们没得到验证。所以它能够很健康地繁殖出子三代来，那么这些事情在逻辑上来说就应该是没问题。要建立一个人工群体，就应该有不同的世代的结构。我们今年同时做完了两件事，我们把子二代成熟的放在江里面去产卵，没有打激素，然后它自己产卵了，就证明它在人工环境里面养成熟的，跟海洋里面回来的同样的都可以产卵。那么这个跟子三代结合起来，我们后面的中华鲟保种问题确实已经不依赖于海洋里面还有没有鱼回来，在人工群体就可以生产出来。

记者：您觉得子三代这一次的成功繁育它有哪些具体的意义？

常剑波：它的意义首先是对人工繁育群体来说，所有的基础线条都已经看得很清楚了，已经不会再有要碰碰运气。非常多东西很明确地觉得可以控制，跟我们当时做一二代的时候最大不同。子二代的时候，比方说我们这个饵料，什么样的营养配比啊，调控它的温度，都还不是那么清楚。我觉得我们后面可能会很快，会写出一些技术标准出来指导生产，我认为所有的技术环节都已经很清晰了。

记者：这个标准您觉得什么时候可以公布？

常剑波：两三个月之内，我们就可以期待一个关于人工繁育对人工群体建设的标准，我们也许是个基础技术体系。

记者：有了这个标准以后，那么对于我们来讲，它会带来一些什么样的变化？

常剑波：它可以给同行去做参考了，希望参与的人越多越好。有几方面的作用，一些技术的细化，可能有不同的场景，我们没有发现的东西别人可能发现，就是另外一个就是规模的问题。

记者：在网上有个说法，中华鲟长到第三代了，有人开玩笑说，那么中华鲟可以“吃”了。您怎么看这种观点？

常剑波：子三代理论上是可以利用的，它会是一个非常好的一个经济增长点。一个是鱼生产性能很好，它长得很快，病还少，肉多，出肉率高，能生产鱼子酱，鱼子酱是所有的水产当中最顶级的。它的繁殖力是很大的，我可能一个单位的养殖设施的规模，一年繁殖一条鱼或者两条鱼可能就装不下了，这是我们为什么要开辟到长江里面去自然产卵的原因。我肯定是希望某一天中华鲟的自然种群又能保护得很好，我们这个标志性的一个长江旗舰物种在长江里面有它的自然繁殖，它的种群能稳定，我也希望我们的它能够成为我们国家一个非常优良的养殖品种。

记者：您刚刚提到了，如果在自然环境当中达到一定种群数量，我们就可以进行这样一个量化的生产。要怎么实现呢？

常剑波：假设我们只采用人工繁殖放流小鱼这条路，我们需要的量，需要的设备都会压力很大。所以我们现在改变思路，找到另外一条路径，把亲鱼培育好以后就把它放进去，我们现在在人工情况下大大提高它的转化率，能够做得比自然的还要好，那我们放足够的鱼到产卵场去自己就会产卵了。从明年开始，增加亲鱼在江里面产卵的量，使它尽量能够恢复到原来那个规模，这样持续个十几年，希望中华鲟的野生群体能恢复过来。

记者：您觉得现在还要攻克哪些难题？

常剑波：海洋的保护很重要。（中华鲟）前面半岁是在淡水里面，然后去到海洋，中间十几岁回来产卵。它吃东西，吃的第一口食物是长江提供给它的。所以这个鱼苗在家里面能够成功地吃到第一口饵料，我们要给它建立摄食能力，要学会吃东西。我们给他一个名词叫饥饿不可逆点，它学会吃东西的时间有个窗口期，时间很短。所以在长江里面能不能有位置让它吃到第一口东西非常重要。长江禁鱼对鱼类资源恢复是很好的。实际上以前为什么这些鱼有这些生活习性，因为我们湖北就是云梦泽。云梦泽实际上水体很大。历史上，我们有可能像亚马逊一样，比方会形成一个很大的水体，然后慢慢流，那么流到下个雨季来我们这里，它吃的东西时不时在水里面。但是你从一年的时间来看，这个地点不一定总在水里面，它可能就是一个季节性的淹没。恢复河流的季节性淹没区，长江以后下一步可能是要干这个事情了。

记者：那么对于下一步，我们长江岸线保护要做得更加精细化？

常剑波：对！要把中华鲟从宜昌一直往下走的摄食的场所和庇护场所，这两个很重要的场所要能够恢复起来。吃东西比较方便，躲避被吃也比较方便。我们就要进行一些沿岸带修复，要适当地划出一些淹没区出来，在这里慢慢吃，边吃边玩，涉及到岸坡的再自然化，也是今后一个很大的工作，后面可能要有更有针对性地保护才行。

记者：这个岸线上的再自然化，是不是除了对中华鲟有好处，对其他的都有好处？

常剑波：对！以后会减少一些极端生态过程的发生。因为自然系统当中因为它有多条线，就跟一个城市有多条道路一样的。最后你会堵车的原因是你有很多路，这里不让走，大家都挤在一条路上面了。生态系统当中的物质循环会流动，就不至于堵在某一个节点上。

记者：我们从子一代到子二代，再到子二代到子三代，明显发现一个时间上的变短了，那么您能不能给我们预估一下，子四代会不会比16年又会短一些呢？子四代我们可以多久以后期待？

常剑波：我们后面做肯定是想把它做短，我们后面的努力方向也会这样。今年这一批应该都长得还可以吧，我希望13年能够解决问题，应该是没问题了，有了这些经验会比子三代还要长得好。

记者：常教授，您帮我预估一下，中华鲟它未来我们可以展望多久，它不会成为濒危动物？

常剑波：你这个期望是一个非常好的期望。假设我们要连续放，我们的子四代可能在2038年出生。假如我们的增值放流如果做得好的话，到2040年我们希望中华鲟我们这些人工让它产卵的它形成了自己的那个天然群体能回来了。另外一个我们的人工群体做得足够大，我们每年可以放足够的亲鱼去长江里面让它产卵。应该要一个10到15年吧。

记者：我们可以展望2040年左右，您自己非常乐观。

常剑波：我很乐观，我希望能活到那个时候能看见。

图片来源：三峡集团

长江云新闻记者 金若晗 刘巧路 通讯员 马艺 叶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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