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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云

父亲的戒尺

长江云  2025-08-05 16:16: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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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斜斜地照进书房,我正整理着父亲退休前的工作笔记,儿子突然举着根竹条跑进来:“妈妈,姥爷的尺子掉在柜子缝儿里了!”看着被岁月磨得泛白的竹尺,记忆忽地被拉回二十年前那个蝉鸣噪动的傍晚。

闷热的仲夏,蝉鸣声里混着树叶簌簌的响动,月光从老屋的窗棂漏进来,在竹戒尺上凝成一道寒光。“伸手!”父亲的声音冷得像浸在井水里的青石板,让人瑟瑟发抖。我盯着自己偷拿邻居鸭蛋的那只手,掌纹里还沾着草屑和泥巴,戒尺落下的瞬间,柳絮在剧烈摇晃下漫天飞舞。而后父亲把戒尺横在膝头,月光下我看见他眼底浮动的暗潮:“闺女,你知道吗?爷爷作为新中国成立后第一批基层干部,在物资匮乏的六十年代,他掌管着林业局的大批木材,却不肯用公家木材给我做张像样书桌。他说过,人这辈子要过很多座独木桥,没有尺子量着心,走着走着就歪了。”我咬着牙没让眼泪掉下来,却闻到了父亲粗布衣袖间淡淡的竹香。

记忆中,父亲的办公室里永远堆满泛着油墨香的教案。我总爱趴在他办公桌旁写作业,看他用这根竹尺比着文件逐字批阅。一个悠闲的午后,小镇的班级里转来了一位“大老板”的女儿,她的父亲提着印着烫金字符的礼盒敲开我家门,说想请父亲“关照”孩子转去重点班。

“孩子能进哪个班,要看期末测评的综合表现,可不是我一人说的算。王总你看,这把尺子能量出课本的尺寸,却量不出孩子的心性,重点班的标准在这,您闺女要是能跨过这道线,自然去得了。”父亲用竹尺轻轻划过礼盒的边缘,深褐色的竹节在阳光下泛起温润光泽。

客人带着礼盒悻悻地离开后,父亲把我叫到书房,用笔写下“守心如尺”四个遒劲的字。“知道为什么选竹尺吗?因为竹有节而虚其心,就像做人要守住气节,心里要装得下天地。”父亲用竹尺轻敲桌台。那年的我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孩童,对于父亲的说教也是一知半解。现在回想起我第一次抚摸到竹尺上细密的纹路,更像是触摸着父亲脊梁里那根看不见的骨头。

“徐姐,办公文具都是你管着,就拿回去给孩子用呗,干嘛还自己买?”办公室小伙不解地问。“不行啊,不是自己的东西我坚决不拿。”工作后,一直从事党务和后勤工作,遇到一些蝇头小利时,我总能毫不犹豫打消任何一个邪念,因为我一直记得父亲攥着戒尺青筋凸起的手背和那个哭着对着红肿掌心哈气的小女孩。

“妈妈,快把尺子挂好吧!”小家伙正踮着脚,努力把竹尺挂回书柜旁的木钉上。阳光穿过竹节洒在他毛茸茸的发旋上,恍惚间与记忆中父亲悬挂戒尺的身影重叠。我翻开父亲笔记本的最后一页,褪色的钢笔字洇着茶渍:“教育不是雕刻玉器,而是点燃火种——写给我的女儿。”

闲暇时,我总是带儿子参加手工课。一次,孩子们用彩泥捏着象征廉洁的莲花,有位家长却悄悄往老师包里塞购物卡。小家伙忽然拽着我衣角儿小声说:“妈妈,那个老师她犯规了!姥爷说不能拿别人的东西。”没过几秒,当我们看见老师把购物卡轻轻推回去时,儿子眼睛亮得像晨露里的星子。

窗外的柳树沙沙作响,仿佛多年前父亲握着我的手写字时,笔尖划过白纸的簌簌声。我蹲下身平视孩子:“周末我们去找姥爷玩,带上你捏的泥莲花好不好?”孩子雀跃着。悬挂的竹尺在穿堂风里微微摇晃,投下的影子与窗框的影子重合,恰似一个挺拔的“正”字。

作者:徐萌 单位:中交一航局

责任编辑 黄静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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