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在县 | 山乡有富贵

说起新年的幸福，一定离不开灶火腾腾，满桌佳肴的年饭。今天（2月11日）的《幸福在县》，让我们一起去到宜昌五峰柴埠溪的长龙宴上，感受“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的新年仪式感，再跟着一位特别的小伙，去感受山乡的幸福密码。

长江云新闻记者杨旭珲：“鼓乐起，瑞雪飘；享佳肴，庆丰年。大家过年好！我在宜昌五峰柴埠溪的长龙宴上，给大家拜年了！”

眼前这一道道菜，可不一般，每一道都是五峰土生土长的山货年味。在全境皆是山的五峰，林里散养的土猪肉、田里现采现摘的新鲜菜，都是大山里的地道土家味道。

长江云新闻记者杨旭珲：“其实肉香也怕山路远，一道长龙宴、一场年货市集，吸引十里八方的乡亲游客欢聚而来，也让不少藏在深山人未知的好货，被更多人看见，被带去更远的餐桌。”

山货市集的角落，我们遇到了一个不太起眼的小摊，香肠、辣椒、土豆片，没有统一的精美包装，显得格外朴素。

宜昌五峰土家族自治县电商从业者王凡：“这是我从我们村民那里收来的一些山货、一些土特产。”

长江云新闻记者杨旭珲：“你是从哪来的？”

宜昌五峰土家族自治县电商从业者王凡：“我从傅家堰来，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在宜昌最西边的一个位置，比较偏远，但是很漂亮。这里不是摆长龙宴吗，我想借这个机会把我们的农产品给大家介绍一下、展示一下。”

眼前这位略显羞涩的小伙名叫王凡，来自宜昌最偏远的山村之一——傅家堰。跟着他，我们一同前往这个藏于武陵山脉西部的山村。如王凡所说，远，确实远，从五峰县城出发，车程近5小时，海拔从200米跨越至2000米，山路陡峭蜿蜒；美，确实美，峡谷底一条湛蓝的河把村子劈成两半，山间人家错落地缀在两岸的崖壁上。还没到村里，一个电话就一路追来几次。在这，王凡还有另一个名字——王富贵。

张婆婆：“王富贵啊，你在我这还有60块钱呢，你什么时候去把它拿了?”

宜昌五峰土家族自治县电商从业者王凡：“那不要紧，先放几天不要紧，我过两天来。”

记者：“刚刚一直给你打电话的是谁呀？”

宜昌五峰土家族自治县电商从业者王凡：“是我以前去她那收板栗，她欠我60块钱没找给我，催着我去拿，可能也是想我了吧，再看看他们家还有没有别的东西可以收一下。”

“富贵儿”是王凡给自己起的网名，去年，他从沿海城市回到山里，用王富贵的名字，拍摄家乡的风土人情、也沿路收购乡亲们的山货，尝试在网上销售。回村第一件事，就是找张婆婆“收债”。老两口的家在半山腰，上山只能靠爬。大雪混着冻硬的泥土，险峭难行，王富贵一双棉鞋却健步如飞。

拿走上次收板栗少找的60元，王富贵又收走了家里七十多斤的黄豆。

宜昌五峰土家族自治县电商从业者王凡：“总共是815元，减60元，755元，你给我找45元，找不开就存在你那，下回再来，每回都存点。”

还了60，又欠下45。每次都是这样，心照不宣的几十块钱，欠下的是再来往的借口和挂念。而这份挂念，也正是王富贵回来的理由。18岁就离开大山，下温州、闯东北，进过厂、修过车，攒钱学了爱好的摄影。拍过婚纱、拍过淘宝，不过他最爱拍的，还是家乡的老人们。

陆陆续续拍摄了上百位老人，富贵也成为他们的“忘年交”。

村里老人：“王富贵啊！哎呀，想你这个孩子想了老久，我之前就跟你讲了抽时间到我这里来玩，你好久没来。”

宜昌五峰土家族自治县电商从业者王凡：“那边在修路，一直没来。”

村里老人：“又把我忘记了?”

宜昌五峰土家族自治县电商从业者王凡：“那没有！”

两人谈到的这条路，是村里到县城最重要的主干道，也是去年大家最重的心结。傅家堰虽然物产丰富，但山陡人稀，往年都是依赖货商上山收购。2022年底修路以来，进出山的时间翻了一倍，商贩不愿绕路上山，又赶上一个丰年，农产品大量滞销。

宜昌五峰土家族自治县电商从业者王凡：“我回来的时候刚好橘子、板栗都是好销售的时候，但是卖不出去。之前说好的贩子说太远了，不来收了，这么大的梨，又好吃，全部烂了，很好的东西，你就只能喂给猪吃，像我们从小在农村长大，看到这些东西烂地上，心里那种感触特别大，我好想去帮帮他。”

此时的王富贵已经靠给老人拍照积攒了一点粉丝，他干脆咬牙辞职，成了村里头一个尝试直播卖货的人。摸着石头过河，连发快递的纸箱都是从各家讨来的牛奶箱、包装盒，用着老年机的乡亲们也搞不懂这种新路子。

王凡父亲王维双：“年轻人都在往外跑，他非要回来做这个事，其实当时回来包括我们邻居，都很多人不理解，都这样说，你家小孩是不是在城市里面待不下去了，又跑回来了。”

宜昌五峰土家族自治县电商从业者王凡：“我以前在直播卖货的时候，直播间就几个人，我讲话他们也不理我，一天直播一次卖个一单两单的，我有时候又想，要不就算了，去工作，去打工，还是下不了决心，我在这里已经做了这个东西，大家指望着我明年还能帮他卖一些东西，我去了如果明年还是没有贩子收他这个东西怎么办？我基本上跑一条路就会把它跑通，跑到这条路不能跑了为止，我就一直跑一直跑。”

跑，一个人、两条腿能跑多远？王富贵的答案是300个村、7万多公里，他将收山货的过程制作成视频，淳朴的民风吸引了不少关注，也让他的生意渐成气候。不过，对于广袤的大山，他能跑到的、能卖出去的还只是冰山一角。销量时好时坏，作为“门外汉”，他也很快遇到了瓶颈。而在五峰，像他一样正在摸索电商的人还有很多，县里鼓励大家尝试，请来专家组织培训，这也成为富贵直播的转机。

宜昌五峰土家族自治县电商从业者王凡：“你看我平时直播的时候，这人只有9个，成交率蛮低。”

宜昌市五峰土家族自治县电子商务协会秘书长张谦：“自己只有一个人播的时候，展现的东西就太单调，你可以把老百姓带动进来，可以让老百姓把产品拿到边上。”

说干就干，回到村里，他立马张罗乡亲们来做“嘉宾”。不过，对这一套，大家还将信将疑。

第一次试这条路，条件有点局促，嘉宾还在迷糊，主播还需进步。

不过没想到，还挺有热度。

塑料袋拎来，蛇皮袋提来，干脆背篓扛来，货越销越快，大家也越播越熟练。

钞票攥在手上，幸福也立马浮到脸上。

就在这一年，搭上这根网线，富贵帮大家卖出了30多万元的山货，将几千斤柑橘和板栗送出大山，他决心，要把这门生意做成事业，东拼西凑的快递箱换成了印着自己名字的统一包装。努力的他被更多人看到，也包括现在的妻子。新婚的小两口选择定居在山里，父亲也从打工的城市回来帮忙。新年，家里还即将迎来一位新的小成员。他还想再扩大规模，邀请更多年轻人一起回乡创业。在五峰，上千位山乡里的“富贵儿”，正把富贵送回山乡。

宜昌五峰土家族自治县电商从业者王凡：“刚刚到外面工作的时候我就觉得，我们这个地方可能就是很平平无奇的、很平凡的一个地方，就像我的名字一样，很平凡，慢慢地有了一些平台、有了这些社会红利之后，我觉得我们这个小村庄是不是也有逆袭，逆天改命的这样一个机会，像我的名字一样，从平凡，到富贵。”

翻一座座山、踏一个个脚印，自诩平凡的王凡成了王富贵。藏在山区、相对落后的五峰县，同样稳扎稳干，修路、投资、聚产业，县里拿出最好的位置，一座电商物流产业园拔地而起，电商产值7年间翻了7倍。腊肉在屋檐一天天入味，柑橘在枝头一日日成熟，冰会融化，路会畅通，白雪里映出春天，平凡的路也能走出富贵。

（长江云新闻记者 杨旭珲 罗浩洋 全晟 王曼 五峰台 宜昌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