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听图说｜生命的礼物（三）

接受眼角膜移植，重见光明的小雪登记为造血干细胞捐献志愿者。9年过去，婚礼前夕，她被告知可以进行捐献了。小雪决定推迟婚礼，却掀起了一番波澜，找回了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本文为连载第三部分。

八

刚到长江医院急诊科门口，车还没有停稳，叫秋惠的年轻妈妈便怀抱孩子，急不可待地冲进医院。

“大夫，大夫，我儿子呼吸困难，他有先天性心脏病，求你们救救他，救救他呀。”看到值班医生，秋惠宛如看到了希望的光。

值班医生询问了孩子的情况，迅速安排检查事项。

时钟滴滴答答，机械地走动着，秋惠来回踱步。看着她茫然无助的样子，我没有离开，陪在她的身边。大龙也匆匆跑过来，递给她一瓶矿泉水。

“谢谢你们，我今天遇上好人了。”在我们的陪伴下，秋惠内心的焦虑有所缓解，开始说起她的求医之路。原来，童童出生后便发现身患疾病，童童爸爸非说孩子没救了，和秋惠吵闹，后来竟丢下娘儿俩走了。秋惠不信邪，她变卖老家的房子，揣着不多的钱，带着孩子辗转到了武汉。

“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放弃希望。”我鼓励着她。

“家属在吗？”不知过了多久，值班医生走出了手术室。

秋惠迎上去，医生告诉她，童童的病情非常复杂，无法进行常规手术，并且随时都有猝死的可能。而心脏移植配型极其困难，即便是成年人，能等来合适心源的幸运者也很少。

“大海捞针也是有希望的。”我用力搂住秋惠微颤的肩头。

“你们如果决定等心源，那就先登记注册。”

“等，我绝不放弃童童！”秋惠语气坚决，又低声向大夫询问手术的费用。

“20万？！这，这怎么办啊？”虽然有预期，但这个数字还是震住了她。

“秋惠姐，钱的事情先不着急，红十字志愿者群体庞大，有这么多人一起想办法呢。”我宽慰着她。

“对，我表姐在电视台当记者，我请她帮忙，看看能不能报道一下，呼吁为童童开展社会捐款。”大龙也在鼓励秋惠。

“谢谢，谢谢！我真是遇到好人了，我给你们磕头了！”令我们没想到的是，秋惠真的双膝跪地。

我和大龙赶紧一左一右搀起她。

“秋惠姐，咱们国家建立了人体器官分配和共享系统，一旦登记注册就会被纳入这个系统，自动排队匹配。我们一定要耐心等待，我的眼角膜就是好心人捐献的，希望童童和我一样幸运。别多想了，咱们先去登记吧。”我向秋惠解释着心脏配型的问题。

“白雪，你在医院陪着，我去趟社区把护理包送过去，免得老人们眼巴巴干等着。”

“呀，我都忘了这事。”我一拍脑门，大龙已经跑出去老远，这就是我和他的第一次相遇。

九

“秋惠姐，这是红十字会的胡老师。这一个多月，为童童心脏移植、捐款的事儿，他可操了不少心啊。”我陪着胡家武老师来到长江医院住院部。

“您就是胡老师？小雪常跟我提起您，您们太伟大了。”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童童非常幸运，这么快就有了合适的心源，明天就要接受移植手术了，我特地过来探望，预祝手术顺利。”胡老师带来了关切的问候。

“小雪，我要的捐献登记表你带来了吗？”秋惠把我拉到一边，悄声问道。

“带来啦。”我拉开文件袋，郑重地递给她。

“这是？童童……要捐献器官？”胡老师一脸疑惑地看向我。

“是的，胡老师，是我叮嘱小雪先替我保密。我想好了，我要为童童登记器官捐献。童童太小，手术风险很高，只有一半的成功几率。如果童童真的熬不过这一关，那就让他去帮帮别的孩子吧，也算他没白来这世上一遭……”说罢，秋惠掩面抽泣。

“秋惠，你是一位伟大的母亲，我代表红十字会向你鞠躬，衷心希望童童可以顺利闯关！”胡老师弯腰鞠躬，阳光下，他胸前吊牌上的红十字，分外夺目。

“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我现在在医院的ICU病房门口。最近，亚洲最小换心儿童童，备受社会关注。经过了46天的等待，小童童终于迎来了与之匹配的心源。在长江医院移植科病房，两轮手术之后，现在童童的状况基本稳定。此刻，他正在接受观察治疗。这段时间，各界爱心人士慷慨解囊，共为小童童捐赠善款52万余元。童童的母亲秋惠女士说，剩余的部分将全部转赠给红十字会，用于资助其他先心病患儿的治疗。秋惠女士现在就在我身边，她有很多心里话要跟大家说。”

电视台记者把话筒递给了秋惠。

“感谢所有关心我们、帮助我们的人，孩子的事让大家费心了。童童这条命是大家给的，就靠我一个人，保不住他。等童童懂事了，我会告诉他，他是怎么活过来的，我会教他好好做人，回报社会，再次谢谢所有好心人。”

镜头里的秋惠哽咽着，鞠躬致谢。

十

“七八种药，每天喂12遍，吃的还都不一样，我真怕自己弄错了，还是你心细，小雪。”当我将一张写满用药时间和对应药品的纸贴在墙上时，秋惠不住地赞叹。

“还有什么需求，尽管跟我说。对了，这是消毒酒精，我放在盒子里了。”为了童童的术后康复，也为了替秋惠省点儿钱，她们母子俩已经在我家住了几个月了。

“秋惠姐，童童怎么样啦？”提着奶粉的顾昊龙没有敲门，就走了进来，而我见怪不怪，彷佛他已是家中的一员。

“刚睡了，这几天小脸儿终于有点儿血色了。”秋惠                热情地招呼他，“大龙，这个奶粉很贵吧，别买了，你的钱得攒着，派大用场呢。”

“什么大用场？”大龙疑惑不已。

“娶媳妇啊！”秋惠一语点破。

“还娶媳妇？连女朋友都不知道在哪呢。”大龙说完这句话，眼神不自觉地看向我。

“不知道在哪？小雪，你知不知道？”秋惠也朝我眨眼睛。

“我……我干嘛要知道？伸手，消消毒。”我的脸色一定很不自然吧。

大龙听话地伸出双手。

“童童那屋你不许进，怕你把病毒带进去，你的活动范围只能是客厅。”我对他下达“命令”。

“大龙，姐问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媳妇？”秋惠把水递给大龙，继续打趣。

“秋惠姐，你太八卦啦。”我看见大龙有些脸红，不自觉地替他解围。

“我问大龙呢，你干嘛拦着？”

“我……我想找一个善良、阳光、聪明、志同道合的。”大龙表情严肃，说得一本正经。

“善良、阳光、聪明，还要志同道合？呵呵，我去看看童童，大龙，你坐啊。”我与秋惠的目光刚碰上，就慌忙错开。她掩嘴一笑，轻手轻脚走进童童的房间。

“我去买菜了。”我故意冷冰冰地对大龙说。

“有什么我可以干的活儿吗？”大龙好像很不想让我离开。

“童童有不少衣服要洗，你会洗吗？”我见大龙也不挽留我，故意赌气。

“洗衣服啊？我试试，在哪呢？”

“真是个榆木脑袋。”我暗暗嘲笑大龙，走出房门。

“傻小子，家里又不是没有洗衣机？快去陪着买菜吧！”等电梯的时候，我听见秋惠姐大声“呵斥”大龙，又好像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好让我等等他。

电梯还没有来，大龙蹦跶着跑出房门，鞋都没穿好，我忍俊不禁地笑了。

“没想到你会把秋惠母子接到自己家。”在车水马龙的街头，看着行色匆匆的人们，大龙似乎深有感触。

“秋惠姐把家里的房子都卖了，我这出租房又正好多出一间，空着也是空着。你知道吗？他们母子住进来之后，我觉得自己有家了。下班回来，家里有人等着，早上起床，有人跟我一起吃早饭，这感觉真好。有时候，看着秋惠姐抱着童童，我就会想，我的妈妈长什么样呢？当初抛弃我的时候，她是不是也哭了？如果我的妈妈能像秋惠姐一样，该有多好，或许我还是那个小瞎子，但我有家，我不是孤单一个人……”

在大龙面前，我总是会毫无顾忌地敞开心扉。讲到最后，我哽咽起来。面对渐次亮起的灯火，我的想像力不够用了，家的概念、家的温暖，于我似乎太过遥远。

“小雪……我明白……小雪……我……”大龙突然紧张起来，“你要是愿意，让我以后来照顾你。”他终于鼓足了勇气。

湖北省红十字会 长江云 联合出品 

（主创人员：涂文涛 赵轶 孙甜甜 李玲敏 熊静 澹台东现  责任编辑 李玲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