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国】"中国核潜艇之父"黄旭华:隐姓埋名三十载 许身报国铸辉煌
黄旭华院士在办公室。 图片来源:武汉文明办
30年隐姓埋名,30年静默坚守,在新中国最隐秘的战线上,黄旭华用毕生的学识和担当,承担起泱泱大国的命运与未来,将炽热的“中国心”镌刻在民族的百年战舰史册,镌刻在幅员辽阔的中华大地!他埋下头,甘心做沉默的砥柱;他挺起胸,撑起民族的脊梁。他的人生正如他痴迷一生的核潜艇,沉默却有着无穷力量,在心的海洋上掀起阵阵惊涛骇浪。
山河飘零 壮志少年誓言“许身救国”
1924年2月,黄旭华出生在广东省海丰县的一个偏远小镇,父母先后在福音医院做过医生。在黄旭华的记忆中,父母因为乐善好施,在当地赢得广泛的美誉。继承父母的遗业,治病救人便成了黄旭华儿时的心愿。
抗战爆发后,沿海省份学校停办。1938年的大年初四,黄旭华背起行囊,告别父母,向着因日寇侵略迁入揭西山区的百年名校聿怀中学出发,经过了4天的步行跋涉,终于抵达了学校。此时,他双脚上的血泡早已磨烂。
在这所临时搭起的草棚学校里,黄旭华和同学们整日生活在战战兢兢之中。远远听见了飞机的轰鸣,老师就得提着小黑板带着学生们躲进树林;警报不消除,大家只得在城外干饿着;战事最紧张的时候,学校宣布解散,黄旭华不得不穿越连天的战火,挤过人山人海的火车,辗转梅县、韶关、坪石、桂林等地四处求学。1944年,长途颠簸近两个月,九死一生的黄旭华终于抵达了重庆。
“如果国家太弱,那我们只会任人欺凌、宰割!”回顾起自己这些年流浪求学,颠沛流离的遭遇,黄旭华在心里默默许下了誓言,“我不学医了,我要读航空、读造船,将来我要制造飞机捍卫我们的蓝天,制造军舰从海上抵御外国的侵略。”
1945年7月,从小在海边长大、对海洋有着深厚感情的黄旭华以专业第一名的成绩考取了上海交通大学造船系船舶制造专业,开始毅然追寻“造船造舰”抵御外侮的报国梦想。
临危受命 攻坚克难谱写深海壮歌
核潜艇诞生于1954年,这一年美国“鹦鹉螺号”核潜艇首次试航。1957年,苏联第一艘核潜艇下水。面对着超级大国不断施加的露骨核威慑,毛主席痛下决心“核潜艇,一万年也要搞出来”!于是,一群平均年龄不到30岁的年轻人挑起了我们国家核潜艇的开拓重任,黄旭华便是其中之一。
在当时的中国,核潜艇的研制没有任何参考资料。“没有条件,或者条件不具备,我们的办法叫做‘骑驴找马’。如果连驴也没有,那就迈开双腿也得上路,绝不等待!”黄旭华和同事们只能如大海捞针一般,从国外的新闻报道中搜罗有关核潜艇的只言片语,对零零碎碎的资料进行整理。一次偶然的机会,有人从国外带回2个美国华盛顿号导弹核潜艇的儿童玩具模型。这个玩具模型,被专家们拆了装,装了又拆。令人惊喜的是,模型居然跟推演出的设计图基本一致。
攻克了万里长征第一步,给了黄旭华不少信心,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压力。核潜艇的研制技术复杂,需要突破核动力装置、艇体结构及艇型等7大难题,摆在眼前的首要难题就是潜艇艇型。为了减小摩擦阻力,提升水下机动性和稳定性,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核动力潜艇艇型采用的是“水滴型”,美国突破这一难关谨慎地“走”了三步,但眼下时间紧,任务重,中国怎么办?黄旭华坚定大胆地提出“要三步并做一步走”。在没有计算机的年代,黄旭华和同事们用算盘和计算尺送走了一个个不眠之夜。为了保证数据准确,他们常常是两三拨人分组演算,反复论证,直到结果完全一致为止。
核潜艇的重心和重量会直接影响它在海中的稳定性,因此建造时都要经过定重测试。没有高科技设备,黄旭华和同事们就想出了用“秤”的土办法,将拿进船台的所有设备、材料一一过秤,记录在案。从那以后,黄旭华便多了一个“斤斤计较”的外号。而正是靠这样的“土办法”,排水量达数千吨的核潜艇在下水后的试潜、定重测试值和设计值完全吻合。
黄旭华院士早年工作照(左一)。图片来源:武汉文明办
1970年中国第一艘鱼雷攻击型核潜艇下水。当凝结了成千上万研制人员心血的庞然大物稳稳浮上水面时,黄旭华难掩眼泪长流。1974年8月1日,中国第一艘核潜艇被命名为“长征一号”,正式列入海军战斗序列。在没有外援、没有资料、没有计算机的情况下,以黄旭华为代表的中国核潜艇人创造了世界核潜艇研制史上前所未有的速度:上马三年后开工,开工两年后下水,下水四年后正式编入海军战斗序列。中华民族开始拥有了捍卫国家安全的海上苍龙。
誓言无声 花甲痴翁舍命探龙宫
1988年初,我国核潜艇完成多次试验后,按设计极限深度在南海做深潜试验。所有参试人员都明白,中国只有常规潜艇下潜经验,而核潜艇要复杂危险得多,任何一个钢板不合格、一条焊缝有问题、一个阀门封闭不足,都可能导致艇毁人亡。当年,美国核潜艇“长尾鲨”号就是在做深潜试验时葬身大海,艇上160余人全部遇难。这艘由里到外全部由中国人自己造出来的潜艇,能闯过中国核潜艇研制史上首次深潜试验的大关吗?
巨大的压力,让整个团队陷入了惶惶不安的气氛中,有的艇员甚至给家里写了遗书,做好了牺牲的准备,更多人在宿舍默默哼起《血染的风采》,“也许我告别,将不再回来……”
黄旭华院士与青年科研人员在一起。图片来源:武汉文明办
作为总设计师的黄旭华看在眼里,心中百感交集。“我对我们的核潜艇有信心,我要对我们的潜艇负责,更要对这群战友们负责!”已经年过六旬的黄旭华主动担纲,下潜前,他对参试团队发出总动员:“今天不是叫你们去‘光荣’的,而是要把实验数据带回来。我和你们一起下去,一起克服困难!”
试验成功了,新纪录诞生了,舱内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大家都激动得相拥而泣。黄旭华,这个世界上第一位亲自参与核潜艇深潜试验的总设计师,出艇后即兴写下:“花甲痴翁,志探龙宫;惊涛骇浪,乐在其中!”的诗句。
1994年,因其在核潜艇研制方面功勋卓著,黄旭华当选中国工程院院士,被媒体誉为“中国核潜艇之父”。他却说:“中国核潜艇是在毛泽东、周恩来、聂荣臻等直接领导下,由大批科研人员和工人师傅集体创造出来的,是集体智慧的结晶,我只是其中一员,在自己的岗位上尽心尽力做了应该做的事。”
隐姓埋名 对国家的忠就是最大的孝
核潜艇是高度保密的国防尖端工程,黄旭华把一生都奉献给了他热爱的事业。用妻子李世英的话说,“他是一条道走到‘黑’的。” 清苦的科研工作,日复一日的辛劳,在漫长的岁月里,黄旭华留给家人的,只有一个永远追不上的背影。
早在黄旭华上任的第一天,领导便找到他严肃谈话:“组织上有保密纪律,进了这个门,就得隐姓埋名一辈子……”黄旭华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父母多次地写信问他:你在北京哪一个单位?你到北京去干什么工作?但他始终闭口不答。即使是20世纪70年代父亲因病去世,他也没回家奔丧。父亲去世时,只知道三儿子在北京工作,但不知道是什么单位,更不知道在干什么。
在女儿们的眼中“父亲的功劳有一半是母亲的”。在小女儿黄峻念小学时,母女俩搭公交车不慎被人撞倒,李世英后脑着地,造成了严重的脑震荡。在被送往医院的路上,她头晕目眩,呕吐不止,却始终惦念着“不要告诉老黄,让他好好工作,我没事……”
黄旭华近照。 图片来源:武汉文明办
1987年,上海《文汇月刊》刊登长篇报告文学《赫赫而无名的人生》,描写了中国核潜艇总设计师的人生经历,一时轰动全国。黄旭华把文章寄给广东老家的母亲。文章中只提到“黄总设计师”,没有名字。但文中“他的妻子李世英”这句话让母亲坚定地相信这个“黄总设计师”就是她的三儿子。读着读着,母亲嘴唇哆嗦起来,她没想到,30年人间蒸发、被弟弟妹妹谴责“不要家”的“不孝之子”,竟在为国家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我的妹妹告诉我,母亲当时一而再、再而三地读这篇文章,每次读都是满面泪水。”在临终前,黄旭华的母亲把子孙叫到身边,说了一句让黄旭华至今想起仍止不住落泪的话:“三哥(黄旭华)的事情,大家都要理解,都要谅解。”
听到母亲这句话,面对着父亲的坟茔,黄旭华顿时泪盈眼眶。“有人常问我忠孝不能双全,你是怎么样理解的?我都会坚定地告诉他们,对国家的忠,就是对父母最大的孝。”
黄旭华的这种家国情怀,也影响了大女儿黄燕妮的一生。这位年过花甲的女工程师,年轻时投身到中国核潜艇研制事业中,循着父亲的人生轨迹一直工作到退休。
如今,已经93岁高龄的黄旭华退出了核潜艇研发一线,但整理资料、场外指导、到全国各地作报告,他的脚步却不曾停歇。“人就像机器,不用就会生锈。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真正退休。只要我能动,就会继续做下去。我愿为国家的核潜艇事业贡献到最后一刻。”
来源:长江云、中国文明网
(责任编辑 胡汉敏)